走過生命的沙河

細細的流沙低聲吟唱著，慢慢地流淌過少女的面容。當沙河流過，顯現的已是夕陽餘輝中一張老嫗的臉。少女面容留下的影子是一束喜悅，定格在老嫗遙遠的回憶里。

那張照片是我在杭州的姨婆家裡見到的。鑲在舊舊的塑膠像框裡的黑白人像，靜默在臥房的陳列柜上。一束陽光透過陽台上晾著的衣裳，變得暗淡，但依然溫暖，無言地照亮了照片中少女的面容。

那是張很美麗的臉。一頭短髮，鵝蛋臉，圓圓的眼睛靈動非凡，笑容燦爛一如怒放的向陽花。外祖父告訴我說，那是姨婆年輕時候的照片。

我看著像框中的少女，如今她的眼睛已不再那般靈動閃亮，臉龐浮腫而蒼白，眼中常流露出慈愛與無奈。

我站在那柜子前面，仿佛能夠看見生命的沙河在緩緩流動，周圍的一切都暗下來，靜下來，只有細細的沙粒承載著生命中的每一個日子“沙沙”低吟著流過。時間的纖指和著流沙的吟唱，將淡淡泛黃的紙頁逐一翻過去。當沙粒漸漸掩蓋了少女美麗的面容，書頁里有塵埃展開微小的翅，漂浮在記憶與懷念之中，徘徊在生命的黃昏里？？它總不轉暗，卻漸漸透明。當沙河流過，出現的已是斜暉脈脈中一張老嫗的臉。那美麗的面容早已淡出，足音很輕，青春的喜悅駐足在老嫗眼中遙遠的回憶里。

是這樣么？每過去了一天，便有一粒細沙在面容上劃出一道歲月的痕跡么？長而無際的沙河緩緩流過，不知不覺中便帶走了生命呀！

我們都在生命的沙河中走著，默默地跋涉。總有那么一天，永不停步的流沙會將我們塑造成老人。但若是讓每一天都燦爛而多彩，過去的影子總會將它們投射到心中的回憶里。

是的，讓我們抬起頭來，微笑著走過生命的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