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褐 黑

來這個學校三月有餘，竟還未真正去過海邊。唯有軍訓時隨著教官們去過一次，在熾熱的夏天。

學校離海很近，大約三四公里。因此在校園裡似乎也隱約能嗅到海水的氣味，傍晚時或許還能產生聽到海潮聲的幻覺。但畢竟看不到海。

因為靠近海，所以風總是很大。樹們晃動著傾向一邊，掛在樓壁的條幅們被吹的獵獵作響，頭髮稍不注意就被撩起。

站在南操場，可以望見巨大的白色的風車們，默默地保持著距離，轉動著。那裡就是海邊。

軍訓去的那次，正是乾潮，從海堤上望下去是一片裸露的灘涂，大約能看到些人在彎腰拾著什麼。再遠處，便是黃褐色的渾濁的海水。天很熱，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幻覺，恍惚間只覺得這片海有些醜陋。只看了一分鐘，便背著海坐在大堤上，對面是默默地保持著距離，轉動著的風車們。如此近距離地仰視他們，竟聽不到一點葉片轉動的聲音，似乎只有沉默。看著他們便涼快許多了。

第一次見到海是十歲時，那年寒假去了寧波。特意找了一天到了海邊，沒有遊人。冷酷而充滿力量的海風迎面呼嘯而來，離海水四五十米處的一棟簡陋的木屋東搖西晃。腳下的沙灘被凍結，只有表面的些許細碎的無助的沙子們，被風吹起，飄向身後。同樣是黃褐色的渾濁的海水。

十二歲的夏天總算見到了藍色的海水。隨同學一家去了東海上的一座島嶼。沒有工廠沒有高樓沒有繁華的商業街沒有擁擠的人群，只有森林海鳥漁船。然而遺憾的是沒有沙灘。小島四周皆是礁石，被海水雕琢得千奇百怪的礁石。也正是如此，遊人才不多。隨島上的孩子去礁岩中探險，脫得精光下海潛水，找來石塊惡劣地敲打可憐的藤壺。儘管是夏天，卻一點也不覺得炎熱。

十五歲的夏天莫名奇妙地被父母送去澳大利亞旅行，轉眼間由夏天來到了冬天。因為氣候地緣故，那裡的冬天並不寒冷，尤其是緯度較低的布里斯班。在某一天的夜裡，和同行的男孩出了酒店，向海邊走去。凌晨兩三點，天空意外地不是那么黑暗，可以清楚地看見路邊相擁熱吻著地情人們。至於何苦凌晨一對對地在路旁接吻不是我們能弄明白的。不過沒有覺得半點不妥，有海的感覺。穿過一片老年人喜歡居住的別墅群，便是海灘了。風不是很大，沙子很軟，海水是深邃的黑，比天空更暗的黑。卻出奇的平靜，潮水緩緩地和著某種不知名的節奏湧起退去。背後的城市有如一隻巨大的鯨趴在岸邊酣睡，舒緩沉重的鼻息亦和著那不知名的節奏。

原以為學校附近的海岸沒有沙灘，不料被告知有一處人造沙灘。沙灘，一般說來，是屬於夏天的罷？然而我一次也未見到過夏天的沙灘。明年，便去一次罷，即便是人造的。

那裡，不知有沒有默默地保持著距離，轉動著的白色的風車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