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

我和她一起把自己的水一飲而盡。幾個月前，也就是這樣糊裡糊塗地畢業了，拿到那本薄薄的畢業證，從此各奔東西。他們走的時候什麼也沒有說，僅僅一個淡漠的眼神，便從我的視線中慢慢消失，成為一個個孤獨的背影。當空曠的校園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便突然意識到，他們從我的生活中，從我所熟悉的，愛過的，所接受的生活中——離開了。

那天我沒有哭。我站在他們身後，看見他們渺小的身影漸漸被夕陽的餘光包裹，然後慢慢地消失在落日的餘輝中。於是從那天起我便再也沒有見到他們熟悉的臉龐，沒有見到我所愛過的一切。走了，都走了。我再也無法聽見他們的聲音，原來似乎理所當然輕而易舉的事情，卻成為了我們彼此無奈的牽念。我失去了他們的微笑，從此以後，我們的名字彼此淡漠，成為一個個陌生的回憶。我不能再像原來一樣感受他們的愛，他們的恨，他們的喜悅與痛苦——他們走了。走的那天，殘陽如血。

我感覺到強烈的悲哀。當潛意識中早已否認，或是從未承認的事情突然出現在生活中，那種悲傷便排山倒海地壓了下來。畢業在那時似乎只是一個遙遠的夢，一個不會實現的神話——但它卻出人意料地出現在我的現實中，出現在我的美妙的夢境裡。記憶把一切美好的，痛苦的，或是憂鬱的片段，編織成一個個哀傷的夢寐，醒來時，淚已落滿心中的角落。我不能接受沒有玖的早晨，也不能忘記矜憂鬱的眼神——是的，我不能！記憶把一切美好，卻已是回憶的思維磨滅，慢慢消失在我淡漠的目光中。沒有人見證了它的存在，如同一片消逝的雪，如此地散落，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是又有誰能明白呢？它存在過啊，我的絢麗的生活啊！

他們走的時候沒有回頭，於是我凝望他們的次數如此成為了一個不變的數值。或許這只是個定數，離別或是聚散，都不存在美麗的永恆——但是，玖，當你帶著淚光微笑著回頭，我看見了你心底不變的悲哀。我想說話的，但是我沒有……玖，我害怕啊，我真的害怕啊！

他們走了。真的走了。

我畢業了。

如此地，在背影的陪伴下，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