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出一片溫暖

風打敗了天邊的雲朵，天空露出了明淨的臉。扳起指頭，感覺時間如同手中的沙簌簌漏下，那個節日近了又遠，遠了又近。往事探出了頭，心裡汪出了一片暖暖的濕潤。

國小的最後一天，天藍得凝住了一般。我們內心盛著莫名的興奮還有隱隱的失落急急地盼著。讓人發悶的鈴聲剛剛走過，語文老師就候在了教室門口。她的手裡提著一個脹鼓鼓的塑膠袋。此時，她靜立在講台上，臉上還是嵌著我們熟悉的微笑。老師一個字也沒有講，只是從袋裡一件一件往外掏東西。

那都是些什麼東西呀？

一把小刀，一面小圓鏡子，兩塊石頭樣的朱古力糖，幾張花花綠綠的紙，還有一把電子手槍……這不是當初老師從我們手裡掠奪過去的嗎？以前不是數落過我們嗎？難道在我們要離開的時候再算一遍老賬不可？正當我們狐疑不解之時，老師笑了，她點名讓大家上去領東西。什麼？我的耳朵還在我頭上嗎？我傻呆著，別人如我一樣，你看我我看你頭搖得撥浪鼓一樣。那不是我們的心肝寶貝嗎？老師收繳的時候拚命纏著，上課故意不舉手回答問題，藉此來抗議，實在不奏效，後來又找人放哨三兩個人潛到老師辦公室去偷。今天老師放大嗓門讓我們去領，為什麼我們大氣也不敢出，手心也抽緊了呢？

“劉小明，這是你的小刀嗎？你在課桌上刻了自己的姓名對嗎？一個人的名字並不是刻在木板上就可以不朽的，就是刻在石頭上也不能不朽啊。真正不朽的名字是刻在人們心靈上的。”老師娓娓地講述讓我醍醐灌頂。老師把東西一件又一件地放在孩子們的桌上。當她拿著貼上好的郵票走到一個虎頭虎腦的尤偉面前時，我們的目光刷地聚焦過去。感情的潮水把思緒推向了一年前……

那是一次莊嚴的中隊會。

老師正在講台上向新的少先隊員致賀詞，後排的座位上傳來了爭吵聲。老師走了過去，尤偉左手捏著金陵十二釵的郵票右手攥著拳頭正準備向同桌打去，老師跨過去一把攥住他的右手，把他左手的郵票奪過，然後撕掉了。那可是他的心肝，他什麼也沒有說就奪門而出了。老師本想追，可教室成了一鍋粥，她還是把腳收了回來。事後，老師還打電話給尤偉的家長大概說他上課擾亂課堂紀律，害得他兩天沒有來讀書。後來老師從同學處得知，尤偉的同桌把他的郵票藏起來被尤偉發現了，同桌不但不道歉還反過來罵他，這激惱了尤偉。“我為我的粗魯向尤偉同學道歉，希望他能諒解老師。”說著又從貼身的衣袋裡取出一沓嶄新的金陵十二釵郵票輕輕放在尤偉的桌上，“破損的送給老師作紀念好嗎？”曾聽尤偉說他是託了親戚到杭州才買到的。難道老師……這時我聽到了一個可愛的聲音，“老師，我……我……”他的話哽在了喉頭。

忽然下課的鈴聲響了，我們呼啦一下圍上來。有的輕輕地彈去老師衣襟上的粉筆灰，有的把頭伏在老師的胳臂上，尤偉拽著老師的手，一大顆眼淚滴在了老師藏藍色的衣袖上。

心靈甘願成為真誠的俘虜，從昨天直到永遠。現在該有多少精彩的續曲在聽得見腳步聲的日子裡繽紛響起，懷念如我的定有尤偉還有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