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世界

我生活在一個全封閉的國中，也可以說是全封建。

半夜，是我最喜歡的保護色，安靜地躺在宿舍的床上，腦海中泛起一些無所謂，無聊的東西。

哎，都上初二了，哼。

慢慢地床上爬起，挪動著一副鬼的屍體，斜上方有扇很高的窗，別人想爬上去很難。可是，我嫻熟得，就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能輕鬆的爬上去，打開，坐下。管他媽的教官在不在，迎著見真舒服，只可惜對面不是海，身邊沒有女朋友陪。

坐累了，我跳下窗，“媽的，真高”我定了定身子，說窗子高，是因為我覺得這宿舍就像監獄。據說，監獄的鐵窗都是高高的，使那卑賤的囚犯，可以看到，窗外蔚藍而自由的天空，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太聰明了。

爬回床，對著的也有一扇窗。比那扇矮很多，質量也不一樣，這個是鋁鋼的，比那個貴的多。因為視窗對向外，有很多人走過，所以粘著一張窗紙，簡單的一張花紋紙，使得裡面的人看不見外面，外面的也看不見裡面，一個絕妙的設計，恐怕這也是學校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白天，窗子是閉著的，到了夜晚，窗子才被人打開，正好開在黃金分割點上，窗子的外面是極小一部分，地球的泥土。

我依然用黑色的眼珠，望著半開著的窗外，周圍全是黑色，有幾條墨綠色的素描線勾勒出山的輪廓，和幾盞格外顯眼的燈。

燈的顏色十分單調，有兩盞橘黃色的，較亮；周圍一律是白色，十分淡。天空是黑褐色。

以前，看優秀作文，說什麼“海天一色”、“海天相連”，但海只可能是深藍色，或者是綠色，而天空是淡藍色，怎么會相同呢？除非晚上還有點可能。都是黑色，真不知道是大地污濁了天空，還是天空本來就這么污濁，不過不要緊，反正夜深人靜，第二天一早，不知又會有一些天真的孩子，把天空贊成“魚肚白”、或者說“湛藍湛藍的天空”。可是，就是沒人讚美夜色中的天空：小孩應該還在趕作業，而大人，可能夢周公了。

頭抬得痛了，低下來，依舊是那橘黃的和白的燈。

橘黃色的兩盞在白燈的襯托下，更亮，那是記憶的味道，一種舊舊的，帶點甜蜜和苦澀的感覺，那盞燈，應該是父母指導兒子功課開的，是父母為兒子收拾衣服開的，是兒子在為父母洗腳時開有，是為了兒子的微笑開的，再想想，更可能是父母的責罵兒子，為什麼不認真上課，為什麼把新衣服弄破，為什麼晚了五分鐘回家……而開的，正望著入神時，燈毫不留情地被父母吹滅了。

另外一半被的窗擋住，半寸土地，那同樣透射出縷縷橘光，很亮，也感覺很淡。那燈火，我怎么望，也望不見。

剩下的白色燈光，一點情感也不帶，是工廠吧，這個鐘點，燈光是那么淡，有氣無力的，嵌在沉重的素描線上，用作文語說，就是像一條鑽石項鍊，但事實一點也不像。

風颳了一陣，我聽到樹葉，“沙沙”的聲音，蟬和青蛙也吱了好幾聲，燈若隱若現，燈光太白了，白的讓人可怕，噁心。並且也和這漫長的黑夜十分不和諧，這景色，讓我看著就心煩就想嘔。

時不時會有一點黃燈移過，是運貨的大卡車吧。哎，可憐的人，又是誰現在還在忙碌，這么晚了……是因為小時候沒讀好書吧。

累了，我睡著了，失去知覺的。

夾雜著淚水，人間煙火變得更加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