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冬天

“今年的春天好像來得特別晚呢！”我對著初展花蕾的盆栽呢喃。

毛毛雨又開始落了，緩緩地，就像露水一滴一滴的。攜雨的風襲來，打亂了原本的節奏，細雨在空中旋舞，紛紛揚揚地墜落。都說春雨多吉祥，我想也是的。我望著天，佯裝開心地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我看得見，曾祖母慈愛的笑臉正朝我看呢。任憑心裡的澀味在肆意蔓延，臉上的笑臉不減，這就是苦笑吧。

曾祖母離開了，去到另一個世界了。她的悄然離開，留下的是我滿心的後悔和不捨。小時侯，父母因為工作原因，雙雙遷居到外地，便把年齡尚小的我寄養在奶奶家，也就是曾祖母家。那時，我特願意跟年邁但慈祥的曾祖母在一起，她不反對我好動頑皮的性格，布滿皺紋的臉總是在笑，當奶奶責備我時，曾祖母也會輕聲細語地幫我忙。到現在我還記得曾祖母不顧奶奶的反對織圍巾給我時的畫面，那雙有些顫抖的手略顯生疏地織著，有時還會出點錯，我坐在旁邊，邊玩線團邊聽她娓娓道來那個陌生年代不能學知識的痛苦。潛意識中，她將“好好學習”的種子種在了我的心裡。

人老了，身體總會出點問題，我是這么認為的。因為那時奶奶一直背痛肩膀酸的，便常叫我給她捶捶揉揉。每次捶時，曾祖母也在身邊看著，還誇我孝順。貪心的我為了多讓曾祖母說我孝順，也順便地幫她按按。在不經意的話語中，曾祖母給我上了“孝順”這堂課。

之後就去到市里上國小了，去看望她們的機會由課業的繁重與我的貪玩粗心給變得愈來愈少，除了春節的家庭聚會，平時只是通通電話了/。

再後來，我上了國中，一切都很平靜，我的生活也是在“兩點一線”中奔波了。

只是那刻傳來曾祖母已過世的訊息，我感到一切都靜止了，只剩下不規律的心跳聲。當夜，我們全家一起趕回老家。烏黑的車窗外，正雜亂地飄著雪，原來到冬天了。我驀地想起一段名言：“我寧願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你能多陪我幾分鐘，也不願在我死後，你為我守侯一整夜；我寧願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你能溫柔地握住我的手，也不願在我死後，你伏在我的軀體上痛哭；我寧願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你能給我打來哪怕是一次電話，也不願在我死後，你常來看我；我寧願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你能對我說幾句鼓勵的話，也不願在我死後，你在葬禮上誦讀那令人心碎的詩篇；我寧願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你能為我輕聲祈禱，也不願在我死後，你為我撰寫詩一般的墓志銘……珍惜現在吧，我們和身邊的親人至少今天還在一起。”世上沒有後悔藥，我不能令曾祖母醒來，給予她關懷。所能做的，就是珍惜，沒錯，至少我們今天還在一起。

雨停了，盆栽中的花似乎長了一點，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那悲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