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記得你

四月，細碎柔和的陽光輕輕地鋪展在大地上，溫溫暖暖的。耳邊迴蕩著同學們追逐打鬧的嬉笑聲，而我，只能這么靜靜地低頭坐著，抱著膝蓋一個人欣賞眼前的春景——沒有朋友的人，只能這樣。

你是第一個主動與我談天的孩子，你出現在我面前時，我仿佛看見了遙遠的天外折射而來的閃閃的光亮。你牽起我冰涼失去溫度的手。為什麼不一起玩呢？櫻。你的聲音很好聽，如風鈴碰撞般。我愣愣地望著你，竟因為你明淨的笑靨而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你眯起眼朝我可愛地笑笑，手心的溫度透過我並不光滑的皮膚在我身上蔓延開來，一直蔓延到我那顆冰封已久的心。你知道么，那一刻，我能實實在在地聽見自己心裡寒冰崩裂融化成水的聲音，滴答滴答的。

還記得那天你燦爛地對我說，沒有人是永遠的配角，也不能是不變的主角。我詫異。我未曾了解你知道了什麼，而，這樣憂傷又堅定地直視著我的眼睛。我在你面前仿佛是透明的吧，你可以輕易地刺探到我心靈上深深淺淺的傷痕。

那個充滿細碎陽光味道的你，從此成為我面前唯一一個相依相伴的影子。

時光荏苒，歲月悄悄地從指間溜走了。很快的，我們依著平穩的軌道步入了國中。你的世界仍然充斥著陽光，頭頂上無止息地閃爍著耀眼光芒的環子引來了無數人的駐足觀望。我則漸漸在時光中消退了，因為那少有溫度的性格。

我並不希求什麼。

你的身影常常在領獎台上出現，上台時，你總會不自主地朝我這邊瞄下，我們相視而笑。我想我還是會希望能夠和你並肩的吧，要不怎么會在你戴上獎牌的剎那在心底隱隱地升騰起不為人知的酸澀呢。

然而那天，上帝，興許好意地要我品嘗一下自己親手泡製的香茗，來驅除那些隨時光沉澱在心裡的澀。其實連我都以為那杯用友誼之水泡出來的香茗應該是甜的。

你氣喘吁吁地跑來告訴我，“櫻，你好厲害啊，你的論文……獲得了全國大賽的二等獎！！其實我也發了文，可惜沒什麼動靜。”我激動得從床上跳了起來，竟忘記昨日剛扭傷的腳踝還在白色紗布的包紮下作痛。你皺眉，怪我不愛惜自己。我卻樂呵呵地大談自己今後在文壇上的曙光，傻傻地咧著嘴笑了一整天。

當我能與你站在同一高度，甚至，超越你——還有什麼能掩蓋我內心的喜悅呢？

主席台。有些昏黃的燈光打在我纖弱的身上。接過獎盃的瞬間，我努力在台下搜尋你祝福的目光，卻出乎意料地一無所獲。你記不得我的領獎典禮了么？

頒獎儀式仍在進行，我握著金屬製成的獎盃不知所措。大腦處於無法思考的混亂中——直到司儀口中吐出你的清晰得刺耳的名字。呵呵……原來……你得了特等獎啊……我在心裡笑出了粼粼的淚水。

你經過我身旁走向主席台的時候，依舊朝我微微一笑，很熟悉的笑顏。可是我木然地立在那裡，臉部神經已無法由我控制著使嘴角揚起弧度了。對不起啊，我真的怪你。我怪你明明也獲獎了卻希望能滿足我的虛榮而向我隱瞞！這樣子我會成為一個可憐的小丑的……一個，只能尾隨於你身後的卑微的小丑！

……

沒有人是永遠的配角，也不會是不變的主角……這句話我可以質疑么？親愛的你，親愛的我曾想要相伴一生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