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蒼老

時光從我指尖跌落的時候我往往聽不見它的聲音。歲月無聲。時間是一位殘忍的老人，它往往讓我們感覺不到時光的易逝而我們也從未曾意識到歲月的蒼老。

歲月老了，而我們看起來依然年輕。時間老人一次又一次對我們殘忍。我想我無法原諒他那陰冷的笑容下那一抹不著邊際的殘忍。

有時候，我更寧願相信時光是不會流逝的。而我可以永遠以一種年輕的姿勢，站在記憶里。記憶里，我永遠只是童年的模樣。有著黃黃色的頭髮，有著天真無邪的笑容以及黑得像鍋爐的臉。那時候，頭頂的天空永遠是蔚藍的，而青春仿佛也是蔚藍的。蔚藍的眼睛，蔚藍的笑容，蔚藍的臉。我想就算死了我也不會忘記，那和夥伴們在池塘邊水戲的模樣，以及半夜裡拿著昏黃的燈筒去尋找知了和小蟲時的幸福表情，還有那一段和夥伴們騎在黃牛上的悠悠美好時光。

童年悠悠，時光悠悠。像靜靜緩緩的流水。可是我卻分明地感覺到它的離開和飛逝。眨一眨眼間，童年不見了，知了不見了，池塘邊水戲的模樣只能定格策劃能夠畫面，塵封在記憶里。夥伴們各自離開，攜同一起的幸福和美好匆匆離去。我們都開始長大了，或者說我們都開始蒼老了。開始長大的過程其實就是開始慢慢蒼老的過程。我不知道。

有時候，偶爾會拿起鏡子照照蒼白的容顏。還只是十幾歲的模樣。可我卻分明地看到額頭上已經開始生長著皺紋了，我想用手用力把它撫平，可是我越是用手去揉撫，皺紋仿佛就越在瘋狂地生長。這讓我越來越感到了恐懼，皺紋里傳來我無所適從的疼。

我老了嗎？有時候會突然這樣問自己。是的，你已經老了。我心裡傳出來一個聲音。我總是在以一種近乎無知的方式去掩蓋我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可是，除開這種近乎無知的方式，我還能以什麼姿勢去哀悼我的蒼老呢？沒有了吧，如果有，那就只能是一種更近乎無知的方式，一種更蒼白無力的姿勢。我真的不寧願相信我的蒼老會成為事實。我無法釋懷時光的易逝。我無法原諒自己的蒼老。

長大或者蒼老後的孩子總是很容易孤獨的。輾轉的流年裡，我們總要以一種年輕而寂寞的姿勢去為以後的蒼老付諸一切。我們都在彷徨中獨自尋找。尋找一個可以使我們騷動的心安靜下來的東西。可是我們最終得到的往往仍是彷徨，彷徨。於是我們試圖逃避，遠離傷痛憂傷的心情，可最後我們依然遍體鱗傷。年輕而孤獨的身體，寂寞而落魄的心境。我們蒼白的臉上，傷痕累累。

有人說，青春和蒼老都是可以有力的，以一種年輕的心態和姿勢。或許吧，當有一天，我們開始忍痛告別曾經的似水年華，揮淚埋葬逝去的時光，或許吧，當有一天我們學著背負起昨日的哀愁，懂得如何承擔肩膀上的那份沉重，也許我們就會開始明白世間百態，開始懂得冷暖酸甜，開始知道，成長是融進生命和血液的永恆。

生命是一個逐漸蒼老的過程，可是我們的心態卻可以永遠年輕。

時間還在，是我們在飛逝。

像流水一樣飛馳，但願一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