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

又到了給爺爺剃鬍須的時間了。陽光懶懶地照在長椅上。對著陽光，爺爺眯著眼，白色的鬍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一切都散發著陽光的味道。

這是我每周日下午要做的最重要而又平淡的事——熟練地給剃鬚刀裝上刀片，熟練地拿出剪刀，而又熟練地在爺爺下額有節奏地“消滅”鬍鬚們，熟練地用剪刀剪掉冒出鼻孔的鼻毛。在這一刻，是那么安詳……完後，我就背著書包上學。而爺爺總是平淡地問是否有遺漏某些東西。這一切，不斷地重演著。

三年前，看著髮姐姐熟練地做著那些動作，我也只有默默地觀看著，看著爺爺那微翹的嘴角，是那么安詳。三年後，輪到我熟練地做著這些動作。爺爺依舊微翹著嘴角，依舊那么安詳。

那年，那天，爺爺突然拿出一個匣子，拿出一把舊剃鬚刀。爺爺說：“那是太爺用過的。太爺的年齡比我與姐姐年齡總和還大。”爺爺鄭重地去買了刀片。那天晚上，他自己小心地對著鏡子理起鬍鬚來，是那么認真，那么鄭重，依舊那么安詳。

從此以後，那把剃鬚刀就成了我們新的工具，而小剪刀卻退居二線了。它既省時，又利索。每次用完，爺爺總是再三叮囑要好好保管它。

也就是那次，我第一次給爺爺理鬍子。我憑著自己的記憶，小心而又謹慎地推著剃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可是“森林”的覆蓋率卻沒有明顯減少。我分明看見爺爺的下額被我弄得紅一塊，紫一塊，可是爺爺依舊微翹嘴角，安詳地坐著。從那以後，這個工作就由我來負責。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長大了，而爺爺也越來越老了。可是每周日的習慣依舊保留著。雖然鬍鬚們放肆生長，但我的技術也提高了許多。從10分鐘到8分鐘，最後是5分鐘完成整修過程。可爺爺並不顯得很高興，還是那樣安詳地坐著，然而少了那微翹的嘴角。那次，由於考試，我兩個星期沒有回家。當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投進大山的懷抱時，驚異地發現，我那蒼老的爺爺正在樓上望著我。那鬍鬚在臉上放肆地舞動。當晚，我就給爺爺理了鬍鬚。爺爺依舊那么安詳地微翹著嘴角。

我又要給爺爺剃鬍須了。熟悉的陽光，熟悉的長椅，熟悉的笑容，一切還是那么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