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我是個壞孩子——這個真理,是在我哇哇落地的那一天所不能改變的。
確實,10塊錢我可以在一分鐘內全部揮灑一光,同學們把它叫“瀟灑”,我把它叫“個性”,而我的父母,把它定義成為“敗家”,在我灰色的天空下,沒有親情,沒有朋友,只有川流不息的汽車空虛的鳴。
“你,對就是你,昨天逃課去那裡了?”老師站在三尺講台上,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眼睛反射著清晨枯燥的陽光。對於這些,我已經司空見慣了,幾乎老師每天都會按時地問我這句話。我聽了之後,輕描淡寫的漏出幾個字:“你管不著。”眼下一陣寂靜,幾秒之後便是一片譁然。同學們對我的狂妄驚呆了。
老師對我大叫,我沒正眼看過老師。最後她終於被我氣到噴血,拽嗒拽嗒摔門而去。空氣凝聚,令人窒息的沉默。“沙沙沙——”同學們無語,低頭寫著字,我笑著坐下,趴在桌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噩夢驚醒。原來,天空已經籠上一片漆黑,星星好奇的眨著眼,教室鎖著們,同學都走了,只留下我一個。恐怕明天誰丟了東西又要讓我來背黑鍋了,我想。
我一抬頭,一道亮光劃破了寧靜,樓道里燈火輝煌,刺得我睜不開眼。“誰呀——”我大喊一聲,誰想打架的話就來找我好了。“吱——”,教室的門露出了一道縫隙,隨後進來了一個令人討厭的身影,老班來了,恐怕是來給我開個人批判會,這很平常,但是在這深夜是頭一次,要是比拳腳的話,這個柔弱的女子是趕不上我的。
“同學,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老班裝出來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好像跟我不曾相識。我沒理她,敏感地轉過頭。“喲,都有白頭髮了,學習是不是太刻苦了?”又是一聲,一個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你好煩咧!”我沖她大聲地說道,唾沫四濺,她還在笑,世界哪有那么美好?讓人吼了還笑得出來?“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值得你感謝的人嗎?”老班問我,很認真的語氣,這個嚴肅的問題把我問住了,可怎么辦還好?這個時候啞口無言,那就太遜了。“呀!你真的好煩!沒有!”“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值得你感謝的人嗎?”這個女人又問了一遍,更加認真了,秋葉冷冰凍的在陰森的夜裡無奈地飛舞,月光慘白,透過渾濁的夜色鎮定的在桌上照著。我無話可說,只得答:“有啊,我要感謝社會的包容、父母的給予、同學的關愛和老師的教導!”她又笑了,笑得很燦爛,月光照在她的眼鏡上,那玻璃又泛起了白光。
我回答完畢,她起身要走。“別忘了早點回家啊,你的爸爸媽媽在家等著你呢!”“哐——”教室的門被她關上了,我愣在那裡,有一點怪怪的感覺,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
半晌,我拿起書包,背著滿滿的愧疚來到我家門口,遲遲不敢踏進去一步,這矮矮的門坎,就像萬丈深淵,是那樣的無法跨越,我那疲憊的心、麻木的心伴著愧疚一起躍進惆悵的谷,罪惡的淵。是呀,當在生活的戰場上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到哪裡去尋找慰藉?是家。當在社會的競爭上被擠得寄人籬下的時候,到哪裡去尋找自尊?是家。在自己的天空下,被層層的孤獨和悲傷緊緊包裹的時候,自然要到家裡去尋找溫暖。
我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部拋到腦後,讓我懷著感恩的心走進飄著米飯清香的家裡,感謝這個家,給我慰藉,給我自尊,給我溫暖。因為它是完整的,它是值得我來感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