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長空，一張張照片斷斷續續閃現在我眼前，死寂的泛黃著，但一個個親昵的動作，一個個慈祥的笑容卻沒隨著時光的飛逝而漸漸泯滅。看著這些被定格的笑容，那件刻骨銘心的事又浮現眼前，難以抹去。

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沒有了小夥伴的陪伴，空氣變得格外沉悶，令我不安分的小手只好玩弄起桌上的相機，當然也不出乎意料的碰到了那個被告“不可侵犯的”的按鈕。好奇心將媽媽的警告打的一敗塗地，讓自制力變得那樣不堪一擊！就在千鈞一髮之時，睡意朦朧的媽媽突然驚醒，幽靈般閃現在眼前，按住了我猶豫不決的小手，衝著我直吼：“小兔崽子！沒東西玩了是不是！？”

從爆鳴的吼叫聲到細微的啜泣聲不過幾秒的時間。

“這……這裡面都是你……你奶奶的照片啊！”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不堪重負的眼眶中砸在相機上。“打開後就會曝光，里……裡面的照片就……報銷！”

我頓時恍然大悟，悔恨、愧疚、自責……一切一切都灌滿心田，湧上頭腦，眼淚因沒有自己的空間從眼眶裡迸濺出來。隨著急促的關門聲，拿著相機的我攥著錢蹣跚的奔到相館，拽著照相館工作人員的衣角，“快將相片洗出來！”稚嫩的聲音鑲著一種堅決的語氣。

“照片洗出來咯！”聽見這句話時，早已淚眼蒙蒙，交雜著欣喜若狂，看著這一張張來之不易的照片中五彩斑斕的世界，慈祥的臉。與此同時，一雙——勞動婦女的手不經意的射入我的瞳孔……

飽經風霜。

粗糙乾裂。

是唯一一種可以形容那雙手的詞語。

匪夷所思，不可思議。也只有這兩個詞能表達我的心情。

可我又何曾仔仔細細看過這雙忙碌和勞累了大半輩子的手呢？

手掌幾乎乾癟的失去水分，手背上滿是灰黃的斑點，甚至指甲和皮肉細縫間都有著難以洗去的土地的顏色。和一切都足以稱量出奶奶一生的艱苦之多。

她甚至連國語都不會講。就得我曾經問她“您為什麼不去上學喔？”奶奶只是擺擺手，強笑的說道“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唯一不能的就是知識了……”就是這樣的文盲奶奶，默默無聞的用她那雙粗大而布滿厚繭的雙手將她的一個個孩子拉扯大的。也正是如此，今天的我才會站在這裡。

自從我呱呱落地的那天，她對他每一個孩子的愛百年逐漸轉移到我這個孫子上。“在床頭哄我入睡”；“弓著背在冰封的雪地里穿梭，只是為我買熱騰騰的包子“之類的是依然歷歷在目。但更多的是一些瑣屑的小事在心中漸漸被磨滅。但人類天性里就存在著“不懂得珍惜眼前”的孽。猶如將甜美埋於泥底的塊莖植物，注定了我們要在失去後，才懂得像傻瓜一般的跪地而刨，瘋狂到不顧指頭都流出鮮血。

十年來，她給了我關愛，呵護，幫助，甚至嘔心瀝血為我付出一切！但是……她何曾有一句怨言呢？

雷還在轟鳴，雨還在傾瀉……伴隨她們的是漸漸降臨的夜，將僅剩的一絲光明都吞噬了。但奶奶高大的身軀依然閃耀著，照亮我的心田。

望著照片裡的身影，我不禁想著：我何時才能在牽著你的手呢，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