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之旅

終於又回到了這座闊別已久的小城，站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鼻腔中氤氳著同樣熟悉的味道。

陽光在午後變得透明，蜿蜒向所有它可以到達的地方。天空像是被颶風吹了整整一夜，乾淨得沒有一朵雲。只剩下徹底純粹的藍色，渲染在頭頂之上。像是不經意，隨手打翻了藍色的墨水瓶。暈染開的，千絲萬縷的藍。

太陽只是一個小小的亮點，它所發出的柔和的光束，灑在頭上，形成了一圈一圈毛茸茸的光暈，泛著淡淡的黃，在這個冬日的午後，顯得格外溫馨。

一晃眼，離開這裡已經一年多了。時間雖不長，卻有強烈的想念。

我現在念書的那個大城市，繁華、發達，與小城有著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

騎著腳踏車，我準備去逛逛。回到那些我熟悉的地方。

穿過車水馬龍的人流，我來到了兒時經常走的林蔭道，芒果樹是流動的綠色，枝葉茂密得連成寬廣的一大片。許久不見，它們就已經枝繁葉茂，遮天蔽日。

樹下是清淨安寧的一片天地，這兒沒有暑氣，有的只是那乾淨的涼爽。林蔭小道上，鋪滿了一地的枯枝敗葉，走在上邊，能清晰的聽見腳下傳來枯葉碎裂的聲音。陽光透過枝葉間那僅存的一點縫隙，投下斑駁的影子，隨著風吹樹動，那些光點在地上緩緩地游移。

兒時的我與夥伴們，總喜歡到這兒來踩枯葉。很稀罕那些清脆的聲音。只有在這兒，才能滿地都是，無人打掃。而在別的地方，葉片剛一落地，立刻有人拿著笤帚將它掃走。蹦蹦跳跳地踩過那些敗落的枯葉，聽見那接連不斷地脆響，有說不出的樂趣。

騎著車，我滑下了一條長長的坡，有意沒按剎車，想感受風從耳邊呼呼奔跑過的聲音。看著身旁飛速往後倒退的景象，腦海中回想起，同樣是兒時的我們，在某年冬季的某個清晨，在月亮還未隱去，星辰還未消失時在這條長長的坡上手牽著手排成長排向下飛快的奔跑，那時的大街上空蕩蕩的，除了幾名清潔工和一些晨跑的人，幾乎只剩下我們。我們放肆的奔跑著，想放聲大笑，卻又怕影響到了還在熟睡中的人們，於是我們憋著笑，一路搖搖擺擺地跑著。

長坡的盡頭，是我們奔跑的終點——學校。

我剎住了車，在校門外往裡頭張望，此時正值假期，校園裡空無一人，偌大的操場顯得很冷清。門半開著，門衛大叔不在。我停好車，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新一屆畢業班的照片，整齊地張貼在學校大門旁的公示欄上。看著照片中那些稚嫩的臉龐，那綻放如雛菊般美好燦爛的笑容，心中五味雜陳。在半年的畢業後，他們也會像我們一樣，各奔東西了吧。想到這，心中湧上一陣酸楚，眼前蒙上了一層大霧。就這么呆呆地望著，不敢挪步，怕一動，無數的感想夾雜著心酸會不小心溢出來，滴落滿地。

抽泣了一陣，揉著發紅的眼眶，緩緩走進操場內。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與親切，國旗台下，曾經的我們戴著紅領巾整齊的站著，仰望國旗，高唱國歌；食堂門前，曾經的我們拿著碗筷排著長龍，焦急地望著打飯視窗，活像一群餓鬼轉世；綠草地上，曾經的我們嬉戲打鬧，也許在某個角落的一塊潮濕的土地上，就留下了我們的足跡；教學樓內，曾經的我們或俯首寫字，或高聲朗誦，或在桌子上打著長長的瞌睡；操場中央，曾經的我們拿著球拍，奔跑跳躍，灑下了炙熱的，年少的笑與淚；香樟樹下，曾經的我們懶洋洋地納暑乘涼，斜躺在樹下的石椅上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漫長的炎夏；科技樓前，曾經的我們頂著烈日在老師著急的指揮下懶散地聚在一塊照畢業照。七歪八扭的照完了相，待攝像師一說：“OK。”大家立刻作鳥獸散，紛紛納涼去了……

這些熟悉的校園四周，都落滿了我們曾經的美好。只是這些記憶都已過去，成為了“曾經”。

張狂放肆的年少，隨著畢業，無聲無息的落幕了。

懷著惆悵與落寞，我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個記憶最深刻的地方。“至少能回來看看了，已經了卻了一個心愿。”想到這，我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

對這座小城的感情太深太深了，一切的記憶，都刻骨銘心。不知道隨著假期的結束，又要再一次離開這裡的時候，心中會是怎樣的不捨呢？

空氣中滿滿的都是陽光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氣，微笑著騎向下一個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