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三)--第二部-珂賽特-第八卷-公墓接受人們給它的一切(21)


那個埋葬工人,帶著高傲的笑容,接著說:
吃飯要緊.我繼承了梅斯千爺爺的職業.一個人在幾乎完成學業時,他就有一個哲學頭腦.在手的工作以外,我又加上胳膊的工作.我在塞夫勒街市場上有個寫字棚.您知道嗎?在雨傘市場.紅十字會所有的廚娘都來找我.我得替她們湊合一些表達情意的話,寫給那些淘氣鬼.我早上寫情書,晚上挖墳坑.土包子,這就是生活.
靈車直往前走.割風,慌亂到了無以復加,只朝四面亂望.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淌下來.
可是,那埋葬工人繼續說,一個人不能伺候兩個婆婆.我得選擇一樣,是筆還是鎬.鎬會弄壞我的手.
靈車停住了.
唱詩童子從那裝了布帷的車子裡走出來.接著是那神甫.
靈車前面的一個小輪子已經滾上了土堆邊,再過去,便是那敞著的墳坑了.
這玩笑開得可不小!割風無限沮喪,又說了這么一句.
六 在四塊木板中間
是誰在那棺材裡?大家都知道.冉阿讓.
冉阿讓想出了辦法,在那裡面能活著,他勉強可以呼吸.
確是奇怪,心境的安寧可以保證其他一切的安寧.冉阿讓在事先推測的一整套全合了拍,並且從前一晚起,一切都進行得順利.他和割風一樣,把希望寄托在梅斯千爺爺身上.他對最後的結局毫不懷疑.從來沒有比這更緊張的情勢,也從來沒有比這更徹底的安定.
那四塊棺材板形成一種駭人的寧靜.在冉阿讓的鎮定里,仿佛真有從此長眠的意味.
他從棺材底里,能夠感受也確實是在感受他這次和死亡作遊戲的戲劇場面是怎樣一幕一幕進展的.
割風釘完上面那塊蓋板以後不久,冉阿讓便覺得自己是在空間移動,繼又隨著車子向前進.由於震動的減輕,他感到他已從石塊路面到了碎石路面,那就是說,他已離開街道到了大路上.在一陣空廓的聲音里,他猜想那是在過奧斯特里茨橋.在第一次停下來時,他懂得他就要進公墓了,在第二次停下來時,他對自己說:到了墳坑邊了.
他忽然覺得有許多手把住了棺材,接著在四面的木板上,起了一陣粗糙的摩擦聲音,他明白,那是在棺材上繞繩子,準備結好了吊到洞裡去.
隨後他感到一陣頭暈.
很可能是因為那些殯儀執事和埋葬工人讓那棺材晃了幾下並且是頭先腳後吊下去的.他立即又完全恢復原狀,感到自己平平穩穩地躺著.他剛碰到了底.
他微微地感到一股冷氣.
從他上面傳來一陣悽厲而嚴肅的嗓音.他聽到一個個的拉丁字在慢慢地播送,他每個字都能抓住,但是全不懂:
Quidormiuntinterraepulvere,evigilabunt;aliiinvitamaeternam,etaliiinopprobrium,utvideantsemper.(睡在塵土中的人們,醒來,讓在永生中的人們和在屈辱中的人們永遠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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