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上)-第四期-蘭因絮果(26)


於是先聽見了火車澌澌的聲音,跟著火車就幾乎沒聲沒響地在濕淋淋的軌道上站住了.一桶一桶的牛奶急急忙忙地裝到貨車上了.火車頭上的燈光,在苔絲身上一閃,照見她一動不動,站在冬青下面.天真未鑿的苔絲,露著圓圓的胳膊,臉和頭髮都叫雨打得濕淋淋的,象老老實實的豹趴著的樣子,她身上穿的印花布長衫,說不上是什麼時代的,什麼樣式的,頭上戴的白布軟帽低垂在額上:那時的她,跟那閃閃發光的火車輪子和汽機曲軸一對襯,天地間再也找不出更格格不入的情況來了.
牛奶卸完了,她又上了車,坐在她的情人身旁,默默無言,伏伏貼貼,象天生情感熱烈的人有時特有的那樣.他們又蒙頭蓋臉地用帆布自己裹了起來,投入了那時沉沉一片的夜色里去了.苔絲本是非常善於感受的,所以剛才她和物質文明漩渦接觸了幾分鐘那番光景,仍舊在她心裡流連.
倫敦人明兒吃早飯的時候,就能喝得著這些牛奶了,是不是?她問.他們都是咱們從來沒見過面的人,是不是?
不錯,我想他們可以喝得著.不過不能就喝咱們送去的這一種.總得先把牛奶弄得勁頭兒小一點兒,才能喝,免得喝了上頭.(指把牛奶兌在茶里而言.哈培在《哈代的維塞司》第十三章里說,他們把牛奶送到蕪勒車站,裝上火車,送到倫敦,給倫敦廣大居民摻兌他們喝的茶,使茶的勁頭小一些.)
她們都是貴人.貴婦.外國大使.千夫長(千夫長,原文centurion,本為羅馬軍官名,近代英國並沒有這種人.這個字一定是苔絲跟克萊學來的,在此處用得不恰當.所以克萊的回答有尤其是千夫長之語.那也是一種笑談.).太太.小姐.女商人和從來沒見過乳牛的小娃娃,是不是?
呃,不錯;也許是;尤其是千夫長.
他們一點兒也不認識咱們,也不知道牛奶是從哪兒來的;也想不到,咱們倆今兒晚上,受這樣的風吹雨打,穿過這樣遠的荒野,趕著車把牛奶給他們送到車站,好別耽誤了他們明天喝.這種情況,他們一概都不知道,是不是?
咱們今兒出來,倒並不是完全為的倫敦那些寶貝兒;咱們出來,也有點兒為咱們自己......為那個叫我焦心的問題.我管保你這回一定能讓我把這顆心放下了吧,親愛的苔絲?我怎么跟你說好哪?好吧,我這么問你一句話好啦.你知道,你已經算是我的了;我這是說,你的心已經是我的了;不是嗎?
這還用問嗎?你還不是和我一樣地知道嗎?一點兒也不錯,是.
你的心既然是我的了,那么你的身子為什麼就不能也是我的哪?
我只是為你打算......只是為了一個問題.我有點兒心事,要對你說一說......
不過假定我問你這個話,完全是為我的幸福起見,也完全是為我的世事方便起見,那你答應我不答應我哪?
喔,要是你真是為你自己的幸福和世事的方便起見,那我就答應你.不過我要把我還沒到這兒來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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