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上)-第一期-白璧無瑕(25)


在這一處幽靜安逸的宅第里,一切都光明.蓬勃.修整有方.管理合宜.占好幾畝地的玻璃花房子,都從山坡上面,一直伸到山腳下的小樹林子那兒.每一樣東西,都象錢一樣,象造幣廠新鑄造出來的錢一樣.在澳洲松和長青橡後面,半隱半露,有一溜馬棚,裡面最新器物,無一不備,而它的建築那樣壯麗,簡直和安逸小教堂(安逸小教堂是一種屬於母教堂的小教堂,如教區太大,路遠之教民不能上母教堂,則建這種教堂以安置之.)一樣.在一片廣大的草坪上,支著一架花里胡哨的帳篷(此即所謂花園帳篷,多以帆布為之,上有紅或綠色之條紋.),帳篷的門正向苔絲開著.
天真純樸的苔絲.德北,站在石頭子兒鋪的車道邊兒上,半帶驚慌的樣子,兩眼直著往前看去.她自己還沒辨清她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就已經不知不覺地信步走到這兒了;她到這兒一看,才覺得一切情況,都和她原所期望,完全相反.
我只當是我們德伯家是一家老門戶哪,誰知道這一家倒全都是新的!她天真爛漫地說.她現在後悔不該沒好好地想一想,就照著她母親的計畫前來認本家.她想,應該先在家門附近,找找有誰能幫忙才是.
占有這片產業的德伯家(或者說司托—德伯家,象他們起先管自己叫的那樣),在英國這塊守舊的地方上,不是尋常可以找得到的人家.崇乾牧師說,咱們那位兩條腿走起來不大便利的約翰.德北,就是德伯氏在本郡里或本郡附近,唯一真正的嫡系子孫,確實不假;他應該再加上一句,說司托—德伯,並不是德伯氏的枝葉,正象他自己不是他們的枝葉一樣,因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確是如此.不過我們得承認,這樣一個衰微湮沒了的姓氏,憑藉司托—德伯的財富勢力,能後繼有人,倒頗合枝榮而本固的道理.
新近剛故去的那位賽瑪.司托老先生,是以一個忠誠老實商人(有人說他是放債的),在英國北方起家.他發了財以後,一心想在英國南方,遠遠離開他原先作買賣的地方,安家立業,作個鄉紳.既然如此,他就想,他一定得把他的姓氏改換一下;那個姓氏,得讓人不能一下就認出來,他就是過去那個精明的買賣人,並且也不要象原來那個禿光光.硬橛橛的姓(原姓Stoke,在英國北方方言中為呆漢.傻瓜之意,或亦與stoker(火夫),stoke(添火)有關.總之,其字讀來,頗為生硬.譯文稍改原音,與死拖協音.)那樣平凡.因此他在英國博物館裡,把專講英國南方.他想移家居住的那塊地方上那些世族(有的完全絕滅,有的一半絕滅,有的默默無聞,有的家破人亡)的文獻,仔細看了一個鐘頭的工夫.看了之後,他認為,德伯這個姓,看起來.聽起來,都可以比得上世家姓氏之中任何哪一個:於是德伯跟著就加在他的本姓之上,永遠成了他自己和他子孫的姓了.不過他這個人,對於這種事情,卻極有分寸,所以他在這個新基礎上作蕃衍宗支之計的時候,總是合情合理地通婚聯姻,從不隨便高攀,就是使用名銜,也都循規蹈矩,從來沒僭越.過分.
關於這件異想天開的公案,可憐的苔絲和她的父母,自然一點兒都不知道,這實在於他們非常地不利.說實在的,這樣假名借姓,來增光邀譽,他們從來就沒想到是可能的.在他們看來,一個人的漂亮面孔,也許是運氣所賜,一個人的姓氏,卻是與生俱來的.(莎士比亞的《愛的徒勞》第三幕第三場第十五至十六行,一個人的漂亮面孔是運氣所賜,但是會寫字.會念書,卻是與生俱來的.這兒是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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