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談話錄-01(28)


歌德說,你說得對,那確實頂可笑.
我說,拜倫把你的《浮士德》拆成碎片,認為你從某處得來某一碎片,從另一處得來另一碎片,這種做法也不比上面說的高明.
歌德說,拜倫所引的那些妙文大部分都是我沒有讀過的,更不用說我在寫《浮士德》時不曾想到它們.拜倫作為一個詩人是偉大的,但是他在運用思考時卻是一個孩子.所以他碰到他本國人對他進行類似的無理攻擊時就不知如何應付.他本來應該向他的論敵們表示得更強硬些,應該說,'我的作品中的東西都是我自己的,至於我的根據是書本還是生活,那都是一樣,關鍵在於我是否運用得恰當!,瓦爾特.司各特援用過我的《哀格蒙特》中一個場面,他有權利這樣做,而且他運用得很好,值得稱讚.他在一部小說里還摹仿過我寫的蜜娘(蜜娘一譯迷娘,歌德的小說《威廉.麥斯特》中的人物.她是一個義大利少女,被強盜劫到德國,威廉.麥斯特救了她,她感謝他,愛上了他,向他唱了三首緬懷故鄉的歌,這些短歌很著名.)的性格,至於是否運用得一樣高明,那卻是另一問題.拜倫所寫的惡魔的變形(指的似是拜倫未完成的劇本《殘廢人的變形》,其主角是個奇醜的駝背,被惡魔變形為希臘英雄阿喀琉斯.),也是我寫的靡非斯托夫的續編,運用得也很正確.如果他憑獨創的幻想要偏離藍本,就一定弄得很糟.我的靡非斯托夫也唱了莎士比亞的一首歌.他為什麼不應該唱?如果莎士比亞的歌很切題,說了應該說的話,我為什麼要費力來另作一首呢?我的《浮士德》的序曲也有些象《舊約》中的《約伯記》,這也是很恰當的,我應該由此得到的是讚揚而不是譴責.
歌德的興致很好,叫人拿一瓶酒來,斟給雷姆和我喝,他自己卻只喝馬里安溫泉的礦泉水.他象是預定今晚和雷姆校閱他的自傳續編的手稿,用意也許是在表達方式上作些零星修改.他說,愛克曼最好留在我們身邊聽一聽.我很樂意聽從這個吩咐.歌德於是把手稿擺在雷姆面前.雷姆就朗讀起來,從一七九五年開始.
今年夏天,我已有幸反覆閱讀過而且思考過這部自傳中未出版的.一直到最近的部分(即《詩與真》續編.).現在當著歌德的面來聽人朗讀這部分,給了我一種新的樂趣.雷姆在朗讀zhong6*特別注意表達方式,我有機會驚讚他的高度靈巧和詞句的豐富流暢.但是在歌德方面,所寫的這個時期的生活又湧現到他心眼裡,他在縱情回憶,想到某人某事,就用詳細的口述來填補手稿的遺漏.這個夜晚真令人開心!歌德談到了當時一些傑出的人物,但是反覆談到的是席勒,從一七九五年到一八○○年(席勒死於一八○五年,他和歌德結交是從一七九四年開始的.)這段時期,他和席勒交遊最密.他們兩人的共同事業是戲劇,而歌德最好的作品也是在這段時期寫成的.《威廉.麥斯特》脫稿了,《赫爾曼與竇綠苔》也接著構思好和寫完了.切里尼的《自傳》(切里尼(B.Cellini,1500—1571),義大利的金匠和雕刻家.他的《自傳》描述十六世紀羅馬和巴黎的生活,寫得很生動,是傳記文學中一部傑作.)替席勒主編的刊物《時神》翻譯出來了,歌德和席勒合寫的《諷刺短詩集》也已出席勒主編的《詩神年鑑》發表.這兩位詩人每天都少不了接觸.這一切都在這一晚上談到,歌德總有機會說出最有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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