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壼百科介紹
人物生平
卞壼出身官宦之家,祖父卞統曾任琅邪內史,父親卞粹兄弟六人,“並登宰府”,世稱“卞氏六龍”。懷帝永嘉初年。卞壼襲父爵。公元318年,晉元帝即位建康,召為從事中郎,委以官員選拔之責,
卞壺半身像
深受寵信。後歷任太子中庶子、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御史中丞等職,前後居師佐之位,盡匡輔之節,頗為王公大臣敬畏。公元323年,明帝即位,升為吏部尚書。次年,以討平王含之功,封為建興縣公加中軍將軍,不久又升為領軍將軍。公元325年,明帝病危,任壼為宰相,與司徒王導同受顧命、輔佐幼主成帝執掌朝政,並被加封為給事中、尚書令。 卞壼為人剛正不阿,不畏權貴,維護朝廷綱紀不遺餘力。在成帝即位舉行登基大典那天,元老重臣王導竟以病缺席。壼在朝廷上嚴肅地說:“王公社稷之臣邪!大行在殯,嗣皇未立,寧是人臣辭疾之時!”王導聽說後連忙帶病趕來。皇太后臨朝,壼與庚亮值班宮中,共參機要。朝廷下令召南陽樂漠為郡中丞,潁川庾怡為廷尉評。但二人都強調父命,拒不赴任。壼當即奏稟太后,其中提到:“如此則先聖之言廢,王教之訓塞,君臣之道散,上下之化替矣。樂廣(謨之父)以平夷稱,庾珉(怡之父)以忠篤顯,受寵聖世,身非已有,況及後世而可專哉!”由於壼的奏章很有說服力,因而朝議一致贊成。謨、怡不得已,只好走馬上任。此後,凡朝廷有命,不得以私害公,不得以任何藉口推延,遂形成了一條永久性的制度。當時,王導與庚亮不和,庚亮掌權,王導就稱疾不上朝。一次王導不上朝,卻私下為車騎將軍郗鑒送行。壼得知,毫不顧忌王導的權勢和情面,上奏導“虧法從私,無大臣之節”;御史中丞鍾雅玩忽職守,不按王典辦事,二人應該一塊免官。雖然皇帝將奏章壓下,未予處理,但已引起朝野震肅。 卞壼兢兢業業勤於吏事,以匡風正俗為已任,不肯隨波逐流。有人說他:“卿恆無閒泰,常如含瓦石,不亦勞乎?”他說:“諸君以道德恢宏、風流相尚,執鄙吝者非壼而誰!”由此可見他為國事任勞任怨的博大胸懷。當時貴族子弟多以放浪形骸、清淡不倦的王澄、謝鯤等人為曠達,壼卻認為這些人“悖禮傷教,罪莫斯甚,中朝傾覆,實由於此。”此言大有見地,可謂入木三分。 卞壼還是一位軍事家。東晉初年,卞壼親披甲冑,督陣指揮,赫赫戰功,為當世所無。公元327年,庚亮當權,壼奏於朝廷說:“大將蘇峻,素有狼子野心,將來一定會作亂,如果現在不削弱其權力,多年後必不可治,這是漢晁錯勸景帝早削七國兵權的原因。”建議朝廷召蘇峻任大司馬,以收籠絡之效,並藉機釋其兵權。朝廷諸官皆無異議。壼固爭以為不可,對亮說蘇峻現擁有重兵,且離京邑較近,這樣做將必定激發蘇峻提前叛亂,危及朝廷,應慢慢削其兵權。可亮不聽壼言,蘇峻聞訊後,果然稱兵,進攻建康。壼知此役必敗,寫信告知了平南將軍溫嶠。司馬任台勸壼留良馬一匹,以備不測之用。壼笑看回答說:“真到那時,要馬何用?”蘇峻進攻至東陵口,皇帝命壼為尚書令右將軍領右衛將軍迎戰蘇峻,接著下詔壼為都督執諸軍事。壼率郭默、趙胤等軍與蘇峻大戰於西陵,為蘇峻破城而入。在戰鬥中, 壼背瘡未合,但胸懷報國之心,身先士卒,英勇殺敵,終因不支,壯烈殉國,時年四十七歲。其二子眕、盱,見父殉國,相隨殺入敵軍,亦力戰而死。公元329年,峻亂平定,經朝議追贈侍中、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等榮銜,諡號“忠貞”,祀以太牢。贈子眕散騎侍郎,盱奉軍都尉。時人贊道:“父死於君,子死於父,忠孝之道,萃於一門。”明成祖朱棣也賦詩稱讚:“父將一死報君恩,二子臨戎忍自存。慨慷相隨同日盡,千古忠孝表清門。” 卞壼還是一位書法家,尤善草書。唐竇臬《述書賦》云:“望之之草,聚古而老。落紙筋盤,分行羽抱。如充牛刃 多士,交連雜寶。”《淳化閣法帖》卷三有其草書一帖,六行,五十六字。卞壼書法現存於西安碑林的還有一行書壁碑,內容是:“崔諒、史曜、陳淮可補吏部郎,詔書可爾。此三人皆眾論所稱,諒尤質止,少華可以敦教。雖大化未可倉卒,風尚所勸為益者多,臣以為宜先用諒,謹隨事以聞。晉侍仲卞壼書。”此碑亦為無價之寶。
史籍記載
《晉書·卷七十》 卞壼,字望之,濟陰冤句人也。祖統,琅邪內史。父粹,以清辯鑑察稱。兄弟六人並登宰府,世稱「卞氏六龍,玄仁無雙」。玄仁,粹字也。弟裒,嘗忤其郡將,郡將怒訐其門內之私,粹遂以不訓見譏議,陵遲積年。惠帝初,為尚書郎。楊駿執政,人多附會,而粹正直不阿。及駿誅,超拜右丞,封成陽子,稍遷至右軍將軍。張華之誅,粹以華婿免官。齊王冏輔政,為侍中、中書令,進爵為公。及長沙王乂專權,粹立朝正色,乂忌而害之。初,粹如廁,見物若兩眼,俄而難作。 壼弱冠有名譽,司兗二州、齊王冏辟,皆不就。遇家禍,還鄉里。永嘉中,除著作郎,襲父爵。征東將軍周馥請為從事中郎,不就。遭本州傾覆,東依妻兄徐州刺史裴盾。盾以壼行廣陵相。元帝鎮建鄴,召為從事中郎,委以選舉,甚見親杖。出為明帝東中郎長史。遭繼母憂,既葬,起復舊職,累辭不就。元帝遣中使敦逼,壼箋自陳曰: 壼天性狷狹,不能和俗,退以情事,欲畢志家門。亡父往為中書令,時壼蒙大例,望門見辟,信其所執,得不祗就。門戶遇禍,迸竄易名,得存視息,私志有素。加嬰極難,流寄蘭陵,為苟晞所召,恐見逼迫,依下邳裴盾,又見假授,思暫之郡,規得託身。尋蒙見召,為從事中郎,豈曰貪榮,直欲自致,規暫恭命,行當乞退。屬華軼之難,不敢自陳。軼既梟懸,壼亦嬰病,具自歸聞,未蒙恕遣。世子北征,選寵顯望,復以無施,忝充元佐。榮則榮矣,實非素懷。顧以命重人輕,不敢辭憚。聞西台召壼為尚書郎,實欲因此以避賢路,未及陳誠,奄丁窮罰。 壼年九歲,為先母弟表所見孤背。十二,蒙亡母張所見覆育。壼以陋賤,不能榮親,家產屢空,養道多闕,存無歡娛,終不備禮,拊心永恨,五內抽割。於公無效如彼,私情艱苦如此,實無情顏昧冒榮進。若廢壼一人,江北便有傾危之慮,壼居事之日功績以隆者,誠不得私其身。今東中郎岐嶷自然,神明日茂,軍司馬、諸參佐並以明德宣力王事,壼之去留,會無損益。賀循、謝端、顧景、丁琛、傅晞等皆荷恩命,高枕家門。壼委質二府,漸冉五載,考效則不能已彰,論心則頻累恭順,奈何哀孤之日不見愍恕哉! 帝以其辭苦,不奪其志。 服闋,為世子師。壼前後居師佐之任,盡匡輔之節,一府貴而憚焉。中興建,補太子中庶子,轉散騎常侍,侍講東宮。遷太子詹事,以公事免。尋復職,轉御史中丞。忠於事上,權貴屏跡。 時淮南小中正王式繼母,前夫終,更適式父。式父終,喪服訖,議還前夫家。前夫家亦有繼子,奉養至終,遂合葬於前夫。式自云:「父臨終,母求去,父許諾。」於是制出母齊衰期。壼奏曰:「就如式父臨終許諾,必也正名,依禮為無所據。若夫有命,須顯七出之責,當存時棄之,無緣以絕義之妻留家制服。若式父臨困謬亂,使去留自由者,此必為相要以非禮,則存亡無所得從,式宜正之以禮。魏顆父命不從其亂,陳乾昔欲以二婢子殉,其子以非禮不從,《春秋》、《禮記》善之。並以妾勝,猶正以禮,況其母乎!式母於夫,生事奉終,非為既絕之妻。夫亡制服,不為無義之婦。自雲守節,非為更嫁。離絕之斷,在夫沒之後。夫之既沒,是其從子之日,而式以為出母,此母以子出也。致使存無所容居,沒無所託也。寄命於他人之門,埋屍於無名之冢。若式父亡後,母尋沒於式家,必不以為出母明矣。許諾之命一耳,以為母於同居之時,至沒前子之門而不以為母,此為制離絕於二居,裁出否於意斷。離絕之斷,非式而誰!假使二門之子皆此母之生,母戀前子,求去求絕,非禮於後家,還反又非禮於前門,去不可去,還不可還,則為無寄之人也。式必內盡匡諫,外極防閒,不絕明矣。何至守不移於至親,略情禮於假繼乎!繼母如母,聖人之教。式為國士,閏門之內犯禮違義,開闢未有,於父則無追亡之善,於母則無孝敬之道,存則去留自由,亡則合葬路人,可謂生事不以禮,死葬不以禮者也。虧損世教,不可以居人倫詮正之任。案侍中、司徒、臨潁公組敷宣五教,實在任人,而含容違禮,曾不貶黜,揚州大中正、侍中、平望亭侯曄,淮南大中正、散騎侍郎弘,顯執邦論,朝野取信,曾不能率禮正違,崇孝敬之教,並為不勝其任。請以見事免組、曄、弘官,大鴻臚削爵土,廷尉結罪。」疏奏,詔特原組等,式付鄉邑清議,廢棄終身。壼遷吏部尚書。王含之難,加中軍將軍。含滅,以功封建興縣公,尋遷領軍將軍。 明帝不豫,領尚書令,與王導等俱受顧命輔幼主。復拜右將軍,加給事中、尚書令。帝崩,成帝即位,群臣進璽,司徒王導以疾不至。壼正色於朝曰:「王公豈社稷之臣邪!大行大殯,嗣皇未立,寧是人臣辭疾之時!」導聞之,乃輿疾而至。皇太后臨朝,壼與庾亮對直省中,共參機要。時召南陽樂謨為郡中正,潁川庾怡為廷尉評。謨、怡各稱父命不就。壼奏曰:「人無非父而生,職無非事而立。有父必有命,居職必有悔。有家各私其子,此為王者無人,職不軌物,官不立政。如此則先聖之言廢,五教之訓塞,君臣之道散,上下之化替矣。樂廣以平夷稱,庾珉以忠篤顯,受寵聖世,身非己有,況及後嗣而可專哉!所居之職若順夫群心,則戰戍者之父母皆當以命子,不以處也。若順謨父之意,則人皆不為郡中正,人倫廢矣。順怡父之意,人皆不為獄官,則刑辟息矣。凡如是者,其可聽歟?若不可聽,何以許謨、怡之得稱父命乎!此為謨以名父子可虧法,怡是親戚可以自專。以此二途服人示世,臣所未悟也。宜一切班下,不得以私廢公。絕其表疏,以為永制。」朝議以為然。謨、怡不得已,各居所職。是時王導稱疾不朝,而私送車騎將軍郗鑒,壼奏以導虧法從私,無大臣之節。御史中丞鍾雅阿撓王典,不加準繩,並請免官。雖事寢不行,舉朝震肅。壼斷裁切直,不畏強御,皆此類也。 壼乾實當官,以褒貶為己任,勤於吏事,欲軌正督世,不肯苟同時好。然性不弘裕,才不副意,故為諸名士所少,而無卓爾優譽。明帝深器之,於諸大臣而最任職。阮孚每謂之曰;「卿恆無閒泰,常如含瓦石,不亦勞乎?」壼曰:「諸君以道德恢弘,風流相尚,執鄙吝者,非壼而誰!」時貴遊子弟多慕王澄、謝鯤為達,壼厲色於朝曰:「悖禮傷教,罪莫斯甚!中朝傾覆,實由於此。」欲奏推之。王導、庾亮不從,乃止,然而聞者莫不折節。時王導以勛德輔政,成帝每幸其宅,嘗拜導婦曹氏。侍中孔坦密表不宜拜。導聞之曰:「王茂弘駑疴耳,若卞望之之岩岩,刁玄亮之察察,戴若思之峰岠,當敢爾邪!」壼廉潔儉素,居甚貧約。息當婚,詔特賜錢五十萬,固辭不受。後患面創,累乞解職。 拜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時庾亮將征蘇峻,言於朝曰:「峻狼子野心,終必為亂。今日征之,縱不順命,為禍猶淺。若復經年,為惡滋蔓,不可複製。此是朝錯勸漢景帝早削七國事也。」當時議者無以易之。壼固爭,謂亮曰:「峻擁強兵,多藏無賴,且逼近京邑,路不終朝,一旦有變,易為蹉跌。宜深思遠慮,恐未可倉卒。」亮不納。壼知必敗,與平南將軍溫嶠書曰:「元規召峻意定,懷此於邑。溫生足下,柰此事何!吾今所慮,是國之大事,且峻已出狂意,而召之更速,必縱其群惡以向朝廷。朝廷威力誠桓桓,交須接鋒履刃,尚不知便可即擒不?王公亦同此情。吾與之爭甚懇切,不能如之何。本出足下為外籓任,而今恨出足下在外。若卿在內俱諫,必當相從。今內外戒嚴,四方有備,峻凶狂必無所至耳,恐不能使無傷,如何?」壼司馬任台勸壼宜畜良馬,以備不虞。壼笑曰:「以順逆論之,理無不濟。若萬一不然,豈須馬哉!」峻果稱兵。壼復為尚書令、右將軍、領右衛將軍,余官如故。 峻至東陵口,詔以壼都督大桁東諸軍事、假節,復加領軍將軍、給事中,壼率郭默、趙胤等與峻大戰於西陵,為峻所破。壼與鍾雅皆退還,死傷者以千數。壼、雅並還節,詣闕謝罪。峻進攻青溪,壼與諸軍距擊,不能禁。賊放火燒宮寺,六軍敗績。壼時發背創,猶未合,力疾而戰,率厲散眾及左右吏數百人,攻賊麾下,苦戰,遂死之,時年四十八。二子眕、盱見父沒,相隨赴賊,同時見害。 峻平,朝議贈壼左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尚書郎弘訥議以為「死事之臣古今所重,卞令忠貞之節,當書於竹帛。今之追贈,實未副眾望,謂宜加鼎司之號,以旌忠烈之勛」。司徒王導見議,進贈驃騎將軍,加侍中。訥重議曰:「夫事親莫大於孝,事君莫尚於忠。唯孝也,故能盡敬竭誠;唯忠也,故能見危授命。此在三之大節,臣子之極行也。案壼委質三朝,盡規翼亮,遭世險難,存亡以之。受顧托之重,居端右之任,擁衛至尊,則有保傅之恩;正色在朝,則有匪躬之節。賊峻造逆,戮力致討,身當矢旝,再對賊鋒,父子並命,可謂破家為國,守死勤事。昔許男疾終,猶蒙二等之贈,況壼伏節國難者乎!夫賞疑從重,況在不疑!謂可上準許穆,下同嵇紹,則允合典謨,克厭眾望。」於是改贈壼侍中、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謚曰忠貞,祠以太牢。贈世子眕散騎侍郎,眕弟盱奉車都尉。珍母裴氏撫二子屍哭曰:「父為忠臣,汝為孝子,夫何恨乎!」徵士翟湯聞之嘆曰:「父死於君,子死於父,忠孝之道,萃於一門。」眕子誕嗣。 鹹康六年,成帝追思壼,下詔曰:「壼立朝忠恪,喪身凶寇,所封懸遠,租秩薄少,妻息不瞻,以為慨然!可給實口廩。」其後盜發壼墓,屍僵,鬢髮蒼白,面如生,兩手悉拳,爪甲穿達手背。安帝詔給錢十萬,以修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