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從天降》獲普利茲獎
1973年6月19日
火從天降
美聯社南越戰地攝影記者黃功吾1972年拍下了震撼人心的照片《火從天降》,這張照片1973年獲得了美國普利茲新聞照片獎,同時在世界新聞攝影比賽中被評為年度最佳新聞照片。誰也沒有想到,這張照片在二十多年後又引出了一段感人的故事:
一位飽受戰爭創傷的越南婦女從侵越戰爭老兵紀念大會的講台上走下,她注意到正有一位年近半百的美國男子向她走來,他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是滿懷負疚地對她說:“我就是那個造成你滿身疤痕的人。”
1997年6月初,美國電視新聞《夜間快訊》專題報導了當年的越南小女孩和美軍飛行員在攝影記者幫助下重逢的故事,再次引起了人們的關注與思索,正如那位當年的小女孩潘太琴說的那樣:“我們無法改變歷史,但我們應為現在和未來的和平做一些有益的事……”
1972年,越南。一個炎熱的星期六,美國海軍陸戰隊空軍上尉約翰-普拉默率領他的作戰小組駕駛兩架武裝直升機到越南南部某地執行例行的轟炸任務。
“目標”已經進入視界。這是一個小村莊,普拉默從行動指令上得知這個村莊叫特蘭邦,位於西貢以西25英里處。普拉默命令直升機編隊在特蘭邦上空盤旋了兩圈。在確信特蘭邦同以前他轟炸過的許多越南村莊一樣空無一人後,普拉默示意投彈手投下了汽油燃燒彈。特蘭邦立即成了一片火海。普拉默對此早已熟視無睹。對於他來說,這不過意味著任務已經完成。他命令直升機編隊返航。
第二天,普拉默隨意翻看當天的報紙時,在《星條旗報》上看到了一幀使他觸目驚心的照片:一個越南小女孩尖叫著朝著攝影記者的鏡頭跑來,赤裸的全身己被火焰燒著,她身後是一片由汽油彈炸裂燃起的熊熊烈焰……
“那張照片……那張照片一下就抓緊了我的心……”25年後,普拉默仍然略帶神經質他說,“我讀了照片下面的說明,馬上就清清楚楚地意識到,那照片上拍的就是我前一天轟炸的村子--特蘭邦……”
那個越南小女孩未被燒死,她被攝影記者尼克-烏特送進了醫院,她雖活了下來,但身上卻留下了永久的記號。迄今為止,儘管她做了17次手術,可身上被燃燒彈灼傷的疤痕依然比比皆是,令人觸目驚心。
潘太琴回憶說,當時與她一起躲在村子佛塔里的還有她的兩個表兄,但他們卻不像潘太琴那么幸運地逃離了火海--汽油彈炸裂燃燒後,他們當場就在佛塔中被燒成了灰燼。
“那幀照片對我來說非同尋常--它一直像幽靈一樣徘徊在我的生活周圍……仿佛是吊在我脖子上的一塊巨石……”普拉默下決心到加拿大多倫多探望潘太琴時曾如此說。
約翰-普拉默已屆知天命之年,現在是維吉尼亞州基督教衛理公會的一名牧師。他痛苦地承認,這個秘密數十年來一直深深埋在他的心底,使他始終無法驅走那縈繞在腦海中的越南小女孩絕望的形象,也無法使那整夜折磨著他的虛無縹緲的尖叫聲沉寂下來。
侵越戰爭結束後,普拉默成了一名再普通不過的退伍老兵,生活無著。他曾借酒澆愁,但始終無法忘記越南小女孩那雙驚恐的眼睛。普拉默曾有兩次婚姻,試圖以天倫之樂來沖淡那可怕的記憶,但兩次婚姻均告破裂。他懺悔自己在越南犯下的罪責。
幾年前,時值侵越戰爭結束20周年,普拉默在有關侵越戰爭的電視專題採訪節目上再次見到那幀讓他心悸的照片,並且見到當年的攝影記者尼克-烏特,當他得知那女孩還活著,便下定決心要找到她。
如果沒有國際網際網路的幫助,普拉默也許永遠都找不到潘太琴,正是從“侵越戰爭直升機飛行組”這個專門為侵越戰爭美軍飛行員所設的網址上,普拉默才終於得知潘太琴將要出席在華盛頓召開的侵越戰爭老兵紀念會,在其他老兵的幫助下,普拉默不再逃避,作出了赴華盛頓向“越南小女孩”當面懺悔的決定。
普拉默設法同尼克-烏特取得了聯繫,並通過尼克打聽到了潘太琴的確切下落。1996年11月,普拉默趕到華盛頓參加侵越戰爭老兵紀念大會,第一次真正面對這位他一直在尋找的“越南小女孩”--“我們無法改變過去……我們只有也只能為了現在和將來而努力……所以,我能夠原諒……我能夠原諒……”潘太琴-琺克在侵越戰爭老兵紀念會上說。
如今的潘太琴也過了而立之年,她和丈夫帶著年幼的兒子住在加拿大多倫多市。
“她簡直就像個天使”,普拉默事後說。那天,他和潘太琴淚流滿面地作著禱告,共同度過了兩人都終生難忘的幾小時。
普拉默將潘太琴稱為“致力於倡導和平的天使”,“潘太琴雖然是個普通人,但她卻有超乎尋常的能力來原諒曾給她造成巨大傷害的敵人……”普拉默說。
儘管普拉默和潘太琴已達成默契,不再糾纏過去,而是面對未來,普拉默仍認為他將永遠無法忘卻他給越南那個小村子造成的災難。“那天早上,我們坐在一塊兒聊天……我忽然意識到,她臉上那些傷疤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必須對它們負全部責任……”
普拉默說,多年來,他和其他老兵以及他們的親朋好友都不知道怎樣面對侵越戰爭留下的創傷,但現在,他終於感到心中的創口在慢慢癒合了。他承認,每看一那幀照片就令他心痛不已,但勇敢地面對過去也終於給他帶來了多年來求之不得的慰藉。“……是那張照片引領著我找到了潘太琴,又得到了她的寬恕,”普拉默說,“這寬恕正是我求之不得的……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最好的結局。
已過中年的潘太琴身上依然留著戰爭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