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破浣溪沙·一霎燈前醉不醒

作者:納蘭容若 朝代:清代

原文

一霎燈前醉不醒,恨如春夢畏分明。淡月淡雲窗外雨,一聲聲。

人道情多情轉薄,而今真箇不多情。又聽鷓鴣啼遍了,短長亭。

詩詞問答

問:《攤破浣溪沙·一霎燈前醉不醒》的作者是誰?答:納蘭容若
問:該詩寫於哪個朝代?答:清代

注釋

注釋

①一霎:一霎那,謂極短的時間。 ②恨如句:言怕醉中夢境與現實分明起來。

詩文賞析

此篇寫離恨。上下片結構相似,皆作前景後情之語,又交織渾成。語言淺淡,明白如話。其景語又自然平實,餘味無盡。

“攤破浣溪沙”實際上就是由“浣溪沙”攤破而來。所謂“攤破”,是把“浣溪沙”前後闋的結尾,七字一句攤破為十字,成為七字一句、三字一句,原來七字句的平腳改為仄韻,把平韻移到三字句末,平仄也相應有所變動。李璟那首詞在《詞律》中詞牌就直接標為“攤破浣溪沙”。此後的詞人覺得好就一直沿用。

這首詞可與“風絮飄殘已化萍”比對來看,都是自憐自傷太甚的哀詞。無論是“悔”或是“不”,總歸還是免不了多情所擾……所不同的是,這首詞抒寫是離情,在技巧上借用了外界的景物作為內心的映襯。“風絮飄殘已化萍”像一副靜態的畫,旁邊題著作者的的心語。而“一霎燈前醉不醒”則似一組動靜交替的畫面。雖然在感情的表達上有所削弱,但情景交融互相映襯,在表現手法上又相對豐富很多。全詞以“一霎燈前醉不醒”起句,又以“又聽鷓鴣啼遍了,短長亭”做結,上下片結構相似,皆做前景後情之語,交織渾成。猶如人從夢中驚起,尚帶著三分迷惘。全詞似醒似醉,意境飄搖。

容若這樣神經纖細的人,他的離愁注定就比別人沉重,甚至有普天萬物同悲的味道。在他為離別所傷的時候,雲和月在雨夜淡淡的,也是看上去蒙蒙若濕將要落淚的樣子。當真是愁情難遣難夢也悲,不夢也悲,唐人張泌《寄人》詩有:“倚柱尋思倍惆悵,一場春夢不分明。”容若在此翻做“畏”字則化原詩的惆悵之情為矛盾哀沉。

因為離愁,醉得分外快,仿佛一剎那就在燈前沉醉了,又不願從夢中清醒過來面對傷人的離別,害怕醉中夢境和現實分明起來,偏偏在這似夢非夢,愁恨盈懷的時候,窗外的雨聲淅瀝不斷。離人苦夜長,雨夜更是使得孤寂格外分明,以三更雨襯寫離愁,清冷生動。這種“間色法”出自花間派的鼻祖溫庭筠《更漏子》——

玉爐香,紅燭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打在梧桐葉上的雨聲,好似在敲打心坎。這既突出“離情“之“苦’,亦反映出離人長夜難眠長“思”,正合王國維“一切景語皆情語”之說,“物”皆著“我”之情也!

三更雨映離愁,因為太精妙貼切,就像劉希夷的《代悲白頭翁》中“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妙句引發後世文壇巨大震撼一樣,溫庭筠發明創造了妙喻之後,古人多有化用,沿成詞中一成俗。容若此詞中所述的心情和心境,與飛卿詞大同。這種“盜意”不“盜境”的高桿學習法,比宋之問殺外甥奪句(見《唐才子傳》,真假待定。)的搞法可高明多了。

這兩闋《山花子》,都有“人到情多情轉薄” 之語,也許容若本人對此句是特別感慨良深吧!情感是共通的,卻也是漸入的。“真箇”這看似極平常極淡的兩字,卻是光亮,值得再三玩味,少了這兩個字品不出容若心比秋蓮苦。前番是情深轉薄,現在是情深到無。還要加上“真箇”兩字強調,越讀越有“愁多翻自笑,歡極卻含啼”反語意味。人什麼時候才說反語,是身不由己時,還是言不由衷卻不願被人看破時?反語一旦讀穿了,比直語更讓人心酸。“而今真箇不多情” 看似比“而今真箇悔多情“果決,其實心意更淒絕。不多情的人像自絕了天日的樹木,即使生長,也在幽暗冷膩的沼澤里。

古人認為鷓鴣的叫聲像在說“行不得也哥哥”。長亭作別,連鳥都懂得愁苦,願你不要遠行。套用恆溫的那句感概就是“木猶如此,人何以堪。”如非必要,不要離別。因為時間會沖淡感情,人生卻又是矛盾的,有時候唯有離別才能更深的體會到被人牽掛的溫暖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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